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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曲《流水》考
发布日期:2009-3-7 点击次数:3951

战国时已有关于高山流水的曲故事流传,出自《列子.汤问》,传说俞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音。俞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俞伯牙鼓琴而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魏魏乎泰山”少选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流水” 钟子期死,俞伯牙破琴绝弦,终生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吕氏春秋也有记载:“钟子期死,伯牙擗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后用“高山流水”比喻知音或知己。故亦传《高山流水》系伯牙所作。乐谱最早见于明代《神奇秘谱(朱权成书于1425年)》,此谱之《高山》、《流水》解题有:《高山》、《流水》二曲,本只一曲。初志在乎高山,言仁者乐山之意。后志在乎流水,言智者乐水之意。至唐分为两曲,不分段数。至宋分高山为四段,流水为八段。”两千多年来,《高山》、《流水》这两首著名的古琴曲与伯牙鼓琴遇知音的故事一起,在人民中间广泛流传。现传明清两代各家琴谱大多收录了这两个名曲,内容大同小异,《流水》一直为八段,但现在弹流水的都用清代咸丰到光绪年间(1850-1876)川派琴家青城道士张孔山的传本,其中第六段指法节奏异同寻常,为近几十年来琴家所倾倒,但其传本达六本之多,每本第六段节奏都大大不同,各说其为真传,另人难以捉摸,一是天闻阁琴谱刻本;二是天闻阁后刻本;三是华阳顾氏百瓶斋钞藏本;四是长白文同文枕经葄史山房钞藏本;五是上海刘仲瓒藏江藻臣钞本;六是汉口张宝亭钞藏本。以上六个传本,除天闻阁的先后刻本外其余都是钞本,都有可靠来历,渊源如下:
百瓶斋钞藏本,百瓶斋是著名琴家顾梅羹先祖父少庚公的斋名,其十九岁时在成都与欧阳书唐,谭石门诸人同学琴于青城道士张孔山,在钞本后记中说:“半髯子所弹之流水操,前五段后三段均与德音堂琴谱大同小异,惟其中第六段滚拂,原系冯彤云先生口传手授于半髯子( 半髯子为张孔山道号),向无成谱,以其指法节奏奇异繁难,殊非寻常减字所以记录也,半髯子今又手授于予与欧阳书唐,谭石门三人,予三人都虑其久而遂亡也,因共勉为写记,仍经半髯子覆审无讹,其写法虽难繁琐笨拙之嫌,然于所传之一字一音,一动一作,则未尝稍有差谬,盖不敢昧前贤之真传,误后学之研习也,至其曲意幽奇,音节神妙,指法繁难,书唐之跋,已详言之,兹不复赘,咸丰丙辰秋少庚识”。 百瓶斋钞藏本在众本之中年代最早,距张孔山学琴于冯彤云的时间较为接近,其节奏指法,可能就是冯彤云的原面貌,亦或张孔山进行改进也可能冯彤云的成份较多。
  天闻阁先刻本,光绪二年所刻,后于百瓶斋钞本二十一年,编撰人唐彝铭在序中写到:“……又得青城张孔山道士相与商榷……仅得一百十余操成书十六卷,外卷首三卷,名曰天闻阁琴谱……”在琴谱《流水》操标题后,张孔山记序了传授流水的渊源,原文说:“余幼师琴于冯彤云先生,手授口传,所习各操,尚易精熟,独此曲最难,且诸谱所收流水,虽然各别,其实大同而小异,惟此操之六段,迥相悬绝,余幼摩即久,始能聆其神趣,即当时师我者顾不乏人,惟叶子介福得其奥妙,窃恐斯操之失传也,每欲作谱,以志不朽,奈指法奇特,又非笔墨所能罄者;适古幽居士(唐彝铭别号)修集古谱,招余校对,因勉成付梓,顾我知音再为追摹,以公同好,庶不前人之作述焉,则幸甚,半髯子自识”。,这一时期张孔山可能对琴曲有自己的认识,在冯彤云的基础上进行了修改,作谱时迁就减字亦可能有所删改,张孔山自识中亦有“再为追摹,以公同好”之言,虽为谦词,但再为二字,就包含自己亦曾修改,亦有继续斟酌之意。
  天闻阁后刻本,这一刻本用了先刻本的序文,而流水曲标题后的前记语气却有改变,原文说:“按各谱流水皆大同而小异,此操系张道士半髯子幼学于冯彤云先生,手授口传,并无成谱,惟六段节奏,迥异凡操,渠每欲修谱,指法奇特,众谱所无,嗣咸丰辛酉予辑古操,互相校对,窃恐日久失传,因共拟数字,勉成付梓,借以寿世,愿我知音切勿妄臆增减,致负前人作述之苦衷焉”。后面再无半髯子自识字样。此流水操标题后的前记显然改换了,非张孔山的语气,第六段较先刻本有许多变更,此时编缉可能张孔山并没有参加,此刻本中,不止流水一操,连高山一操也有所修改,较先刻本增加了唐彝铭自己所弹琴曲,诸如五音初调,双鹤沐泉等十二曲,另又收了如松风阁等他谱之曲,这些修改与先刻本不同的原因和经过,后刻本未加以说明,于学术态度是不太光明正大的。仍用先刻本原扉原序,版本相同,内容不同,另人莫明其妙。其间多有唐彝铭不便言说的想法,故此刻本之流水操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可一味迷信推崇。
  文同文枕经葄史山房钞藏本,此本录于光绪二十六年,在流水操后记中云:“高山之操,静中有动,流水之操,动中有静,高山中之应合,水也,流水中之顿挫,山也,写山有水,写水有山,其即此意。习斯操者,先讲究指法,必动荡飞扬,踪迹活泼,始于此操相宜。是谱传自浙江张孔山,传至锦城江藻臣相为授受,询不得也。”
  刘仲瓒藏江藻臣钞本,其后记前段与文同文枕经葄史山房钞藏本语句一样,但没有后段是谱传自浙江张孔山数语,亦无传钞年月。
张宝亭钞藏本,年已七十的张宝亭曾面告查阜西先生说:“他家这一钞本,是张孔山在清光绪年间到了汉口,亲自传授给他的,保藏至今,确实一字未曾改动。”他这一谱本是高山流水合奏谱。张孔山传有另一高山谱本,与流水可分可合而奏,在其它谱本里也有旁注,而张宝亭此谱本,却是不可分弹的合奏谱,与神奇秘谱谓高山流水本为一曲之说相符。刘仲瓒藏江藻臣钞本第六段与文同文枕经葄史山房钞藏本完全相同。
至于诸谱孰好孰坏,众琴家说法不一,琴曲之好坏是见仁见智的,高人弹庸曲亦不见低,庸人弹高曲亦不见得高,做为古琴研究者,尊敬古德遗力,深研其一谱本亦不排斥其它谱本,融会贯通众谱方为正确的学术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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