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关艺术网 著名画家郭关
 
   

台湾《人间福报》记者采访提问
发布日期:2012-12-15 点击次数:3740


 

台湾《人间福报》记者采访提问


记者:郭书宏
画家:郭关
(据郭关口述整理)

 

1. 可否大略叙述您的创作历程,又是何因缘让您将创作转向禅画,其创作理念为何?

我最开始学习中国画时,是很传统的学习方式,就是从临摹芥子园画谱开始的,我爷爷、父亲都是教师,对书画都有兴趣,我家里现在仍然保存有祖辈从清代就留下来的画谱,我就是临着清代的芥子园画谱学习绘画的,印象很深的是芥子园画谱是刻印的,线条、墨色是只有一个层次的,父亲总是告诫我一定要画出浓淡变化,近景画浓些,远景画淡些,这也许是我最开始的“创作”,把没有墨色变化的画谱临得有了枯湿浓淡,别看这样一个很简单普通的“创作”,其实对我的艺术生涯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譬如在古琴演奏中,虽然老师没有教我,但我对于乐句中重复的处理就一定会有轻重缓急的差别,在琴曲《广陵散》中有大量的重复、强调的乐句,我就会把相同的乐句处理成不同的演奏方式,增强空间感、层次感、色彩感,我一直奉行的“琴中有画”的演奏审美,就受到临摹芥子园画谱的影响。我最开始临的是山水,也许我生长在山村里的缘故,对山水有特殊的感情,在临画谱的时候,我就有时候会不老实,把几张画谱上的山树拼凑到一幅画上面,有时也把本来没有色彩的画谱加上各种颜色,这也许也是我一种“创作”,在毛边纸上整整临了几年后,才开始临习宋元的山水画,老老实实临过如《溪山行旅图》《万壑松风图》《早春图》等后,就开始想着把握宋元山水的意境而进行创新,就画了一批满构图的古意工笔山水,古黄色,运用了一些光影晕染技法,这个时期是我在大学时毕业时期的代表作品,这一时期当然也创作了一批焦墨山水,还有一些把握宋元花鸟意蕴的工笔花鸟画作品,但我认为那一时期的古意工笔山水更具代表性,也是我花的时间、精力最大的创作。

   

 

在古意工笔山水画到比较熟练的时候,为了追求新的学术方向,我对现代重彩山水有了很大的兴趣,重彩山水自唐以后就一直是画坛的非主流项目,这个领域里面有着很大的拓展空间,我在这个方面花了几年的时间去学习、研究、创作。在这个时期吸收了很多中国传统重彩山水画的技法,也学习了西方绘画的色彩表现,对现代装饰设计,视觉冲击构成也有了涉猎,创作出了几百张作品,

   

 

虽然在技法上学到了很多新的东西,画面的感觉也是具有新意,但对于我独立思想的表达总感觉不尽如意,没有完全形成自己独立的思想,在那个阶段是一个瓶颈,一直想着突破到一个自如的境界,却一直无法找到突破口,这个时候学习古今中外其它的画家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停止了创作,每天钻进了佛学的经典中,大量的时间用在参禅上,因为在我的思想中,一直是认为学佛比绘画更重要,学佛才是洞彻自然、了生死的根本,绘画是我在人世的立身之本,但不是解脱之法,这点也是佛学给我的影响,这不会让我对绘画产生过份的执着,但凡执着过度,定有弊端,这让我不会为物喜、为物悲,对于名利都看若浮云,一直都会以清静平和的方式来创作,这也是我绘画风格取向有清静平和倾向的深层原因。在这个时期虽然希望在绘画上能有突破,但最希望的是能在修行上有所得,这个时期对于参禅有了很多切身的体会,定中幻境、一念无明、疑情沉重等等,对佛学的深入体悟,让我有了很多灵感上的触发,在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绘画的灵感,百千万幅画面似乎源源不断,永远也不会枯竭,这样就进入了新的一个绘画阶段,最开始时自己也是以“禅画”来概括这些作品,其实在近期的创作中,感觉已经不能完全用“禅画”来概括这些作品,佛法是真理,真理是突破单一语言、文字、概念范畴的,我的作品中为了表达对生命的思考,经常会出现基督教的死神,道家的太极等符号,这类作品单纯用普通意义上的“禅画”就有些无法准确概括,当然,具体用怎样的词来概括我自己也没有想好,也没有找到这样的词汇,这也许需要后来人来评说吧。现阶段的绘画创作,我就是在表达一种“真理”,一种生命的真谛,希望我的创作能影响到更多人,让更多人的人能接触到佛法的恩泽。

 

2.您开始接触佛学时,哪一部经典对您启发甚深?

我小时候有接触过不少佛经,但那时也许缘份未到,对佛经是一窍不通,也没有多大兴趣,平时也就比较少关注佛经的知识,在二十岁左右,我记得是有一个晚上,我洗完头发,头发没有干,我就没有睡觉,想等头发干了再睡觉,就随手拿起一本《金刚经》翻起来,也许是机缘成熟,灵光乍现,竟然似乎每字每句都能懂得其中的意义,越看越起劲,一口气读了一个通宵,每读一遍似乎都对我的精神进行了一遍洗礼,我心中的疑惑一一冰释,那种不可语言,只可感悟的佛陀深意深深印在了我的心头,自此对佛教的经论就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真正对我的艺术创作产生影响,是我在系统研习《中观》《唯识学》之后产生,让我产生了佛学的义理与艺术创作相结合的想法,佛学的思想不仅成了我艺术创作的源泉,也指导着我整个艺术生命的历程。

 

又,您身为知识分子,又是如何来看待宗教信仰( 佛教 )?

全世界人口中约80%的人是有宗教信仰的,宗教信仰是全人类的普遍现象,世界各大宗教经历了数千年的演化,其教义的真理性是勿庸置疑的,宗教经得起数千年来历代智者的质疑而屹立不倒,这是人类的巨大财富,宗教代表了人类对真理,对圆满追求的终极归宿,较之哲学更加系统严密,深入人心。我在人民大学学习时,我所学的就是宗教学,我记得有导师提出过一个议题,宗教是不是哲学,探讨的结果是宗教有哲学的部份,也有超出哲学的部份, 对东西方宗教的研究,一定要对东西方哲学有一定的了解,分析辩证其中的异同,来龙去脉,这是很有意思的一门工作,我对此也有极大的兴趣,对于佛教哲学与西方哲学之间的比较我有很大的兴趣,佛学中的“真如”与古希腊哲学中对“本质”的探讨,这之间各个学派的异同分析我对此很有兴趣,“缘起”“性空”学说与西方哲学中对“现象”的探讨,比如佛说凡所有相虚妄,皆不可得,而柏拉图也认为现象是假相,理念才是实际的存在。东西方伟大哲学家间的异同也是我感兴趣的方向,特别佛教义理与佛教重实践、重体证的理行、理践关系,这与西方哲学注重思维辩证、逻辑有很大的相异之处。我想我以后如果有时间做佛教哲学的研究,我会从这个方面下手,目前我在大量阅读西方早期哲学的书籍,古希腊时期的哲学与东方的道家、佛家哲学基本上是同一历史时期,那一时期产生的伟大哲学家,同时对宇宙自然产生了怎样的认识,这是我很感兴趣的地方。

 

3.您是如何来看待修行?您平时例行的修行功课是什么呢?

修行是要下苦功夫的,扎扎实实一点马虎也打不得,需要融入生命历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才会有成果,我修行的功课主要是参禅,参话头,一句“念佛是谁”参到底。有时间时专门静坐参禅,也有时跑香参禅,平时忙时也尽量做到话头不失,画画时,看书时,如厕时,也时时提起话头看住,特别坐车时,以前没有用心参禅时,总以为坐车是在浪费时间,车里拥挤嘈杂,不方便看书,也不方便听古琴音乐进行研究,在旅途中是很没有意义的,现在倒觉得坐车时倒是很好的修行时间,越是平时认为嘈杂的场合,越是无聊的时间,越是修行的好时机,真正有心去修,每时每刻都是好时间、好地方、好机会,汽车的刹车声、喇叭声,把它当做提撕的助缘,增强疑情,对参禅大有增益。参禅熟练时,无须师父大声棒喝,也无须环境清静,越是认为恶劣的环境中锻炼起来的功夫越是真功夫,想想中阴身时,业风怒吼,翻江倒海,闪电雷鸣,人间种种环境的恶劣较之业力牵引不及百分之一,在中阴身时如何识得本性,见得佛性,就靠平时修行起来的功夫了,所以我修行不苛求外缘,看好话头,死参到底就是!

 

4.古今不乏高僧及艺术家以佛教题材创作,而留下许多佛教艺术经典之作; 您认为当今佛教艺术要如何创作出属于当代的经典之作?而您又将以何种形式来呈现?

佛教艺术曾经在唐代是非常的辉煌灿烂,在当今的艺术创作中如果还沿用古代艺术家的图式将会与时代格格不入,也难以感动现代人,当今的佛教艺术一定需要与当今的时代审美、时代特色相结合起来,这是产生时代经典的一个必备要素。当今流行电影、音乐、游戏等,这些元素其实完全都可以融入佛教艺术,我一直都有在探索一种新型的佛教艺术创作方式,我目前是想通过融合中国传统的艺术创作方式再结合现代的一些装置、影像、音乐等等元素来创作,当然也在尝试结合中国的传统香道、茶道等方式来创作作品,如何让各个元素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而不是简单的拼凑这是我现在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5.得知郭老师创作无数禅画佳作,可否举例几幅您认为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并说明其中想表达的概念与意境?

我现阶段创作的作品仍在不断的追求自我突破,每幅作品都有其独立的思想与意境,每幅作品都代表了我的一部份思想,

 

   

 

以《色阴区宇》这幅作品来说:《愣严经》中有云:汝坐道场,销落诸念。其念若尽,则诸离念一切精明。动静不移。忆忘如一。当住此处入三摩提。如明目人,处大幽暗,精性妙净,心未发光。此则名为色阴区宇。这幅作品就是我在读愣严经时产生的灵感,禅画的创作不能生硬的去图解佛经,我这是一贯的创作方针,这幅作品有几个意象是与经文的意象是相符合的,但不是图解的,如经中云:处大幽暗,所以这幅作品的背景采用了黑色,如:动静不移,画中坐在扫帚上的法师是处于未飞翔运动的静止状态,坐扫帚的创意这当然是来源于我那段时间有看电影《哈里波特》的缘故,我的绘画吸收了很多生活中所遇到的点点滴滴,当然我选择坐在扫帚上,并不简单的是因为这个创意很有趣,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扫帚是用来除尘的,从佛教修行的角度来说,是具有扫“心尘”意象的,色阴区宇是属色阴魔境,在愣严大定中需扫除魔境才可更上一层楼,这也是我为什么把莲花画成倒立的形象,倒立的的影像只有正立的莲花在水中才能产生的倒影,那是一个幻影,是一个虚幻的影像而已,禅定中任何境界的现前其实都是虚相,正如《金刚经》中云:凡所有相,如梦幻泡影,皆不可得。但这样一朵倒立的莲花还有“灯照”之意,修行人不应该执着于幻境,但由于幻境的显现,就更应该警示自己,观照自己更加努力修行,勿随境转。宇,是房子的意思,这种境界就好比屈缩在一个狭小房间里面,我描绘了一扇门,而不是一个四壁如铁的房子,门是一个出路,一个通道,一个关口,预示着可以在这样的境界中不产生执着,到达另外一个新的境界,整个画面的意境是在很深刻地描绘出这样一种定中的境像,有修行经验之人,对这样的感受一定会非常深刻,这张作品我在创作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山水、花鸟或是人物等等传统中国画科目的界限,只有自己心中的意境,努力的描绘出来,是我对心中意象表达较为精细的作品。

   

 

还有《觉观》这幅作品,画了一个法师在参禅,天空上面悬着一只大眼睛,法师坐的水岸边,水里面的倒影有一颗大心脏,心脏上面又长出一颗树,凡所有相都由心生,所有相都是虚幻,这棵树可以说是菩提树也可以说是烦恼树,由心生出来的烦恼,繁密的树枝象征着世间种种烦恼,烦恼的根是在心中,心如果当下清静,当下寂灭,烦恼即不复存在,同时这也是棵菩提树,有不少人表示无法理解,为什么同一棵树,即是烦恼之树,又是菩提树,其实这与佛经中“烦恼即菩提”的义理是一致的,烦恼与菩提不会独立存在,烦恼即菩提,菩提即烦恼的不二法门,需要修行人在生活中深刻体会,生活中的种种烦恼,其实都是菩提之本,看修行人的心是随境转,还是去转境,智慧之人能使得烦恼成为增长功德的资粮,愚蠢之人只能在烦恼中心乱不安、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佛陀在学佛前,成佛中,成佛后也经历了种种法难,种种烦恼,更何况我等凡夫俗子,烦恼也肯定不会断掉,不应该躲避烦恼,逃离烦恼,遇到烦恼应该以智慧去解决它,放下它,把烦恼看做是修行的考验,这样菩提智慧才能生发,这样的过程需要去观照它,用智慧之眼,般若之眼仔细观察辩照,这就是我在法师的头顶上画了一只大眼睛的本意。

 

6.未来老师您是否有新的创作计划?能否分享当中创新与独到之处?

我新的创作计划是准备为我的绘画作品创作曲谱,再进行录音,用我的音乐来拓展我绘画的内涵,绘画是视觉的,音乐是听觉的,我想把视觉与听觉融合在一起,成为我作品的表达方式。目前我的很多绘画创作是融诗、书、画、印于一体的,这种中国古文人的艺术创作方式是完全独立于任何一种西方的艺术创作模式的,我想探索出一种独立于西方现有的艺术创作方式。

 

7.能否请郭关老师在新春伊始之际,为《人间福报》及台湾民众创作一诗,以飨本报全球的广大读者呢?
阎浮净土祥瑞来,
百丈佛光照尘埃。
福报三千华藏界,
谛观梵网尽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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